2020年1月，湖北省爆发了严重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其中武汉市最为严重，这是全球近50年来最严重的疫情之一，封城更是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湖北省委省政府、武汉市委市政府做出了巨大努力，疫情防控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是随着省内地、市、州封城的时间不断延长，企业的生存问题和民众的就业困境凸显，复工、复产、复业问题成为企业家和工人的“心头病”。

为此，武汉大学中国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联合武汉市工商联，在湖北省境内（以武汉市为主）开展了为期3天（2020.2.24-2020.2.26）的“疫情中的企业经营状况”问卷调查。搜集了573份企业问卷，并结合企业家访谈，深入了解湖北企业在封城期间的生存状态和经营困难，并以此为研究的基础，试图为疫后湖北省特别是武汉市的经济恢复和社会发展提供政策建议。本报告为问卷调查的分析结果，具体政策建议请关注系列报告之二“防疫和发展两手抓、两手硬：基于疫情中湖北企业经营分析报告的政策建议”。

一、调研企业样本分布具有代表性

在为期3天的问卷发放过程中，我们共搜集了573份有效问卷，其中企业规模的分布和企业性质分布如图1和图2所示，企业的行业分布如表1。可以说，问卷调查的数据搜集比较具有代表性，也符合湖北特别是武汉市的发展现状。

图1：企业的规模分布

图2：企业的性质分布

表1：企业的行业分布

二、企业的生存状态堪忧

调研结果显示，大部分企业生存状况堪忧，主要表现在：

长期延迟复工影响企业的生存，可能引发破产潮。目前有97.21%的企业完全停产或者部分停产，高达95.64%的企业认为疫情对经营的影响大或者非常大。在不复工或者产能不恢复的情况下，57.59%的民营企业最多坚持3个月，濒临倒闭。

对疫情结束后的发展预期不容乐观。在问及疫情结束后的发展前景时，53.23%的企业认为比较悲观，36.65%的企业认为比较平稳，10.12%的企业比较乐观。

企业撤出武汉必须引起警觉。在调研的573家企业中有6.34%的企业选择将在疫情结束之后撤出武汉。

图3：不复工或不恢复产能时企业能存活的时长

图4：企业对疫情结束后企业发展的预期

三、企业面临的主要困难

问卷对企业面临的主要困难也进行了调研，有超过7成的企业存在资金紧张和经营成本上升的困境，超过5成的企业存在缺乏防疫物资、房租压力过大和员工流失的问题，还有4成的企业反映市场已经被抢占。现金是企业的血液，七成的企业缺乏现金流，其中也不乏许多大型的民营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在对一些企业的访谈中，外贸企业面临的市场抢占问题尤为突出。湖北省特别是武汉市的外贸工作在全国而言表现并不突出，和经济规模、发展排名进行比较时，可以说外贸工作是较为落后的。湖北外贸企业在全国的竞争者多、可替代性强，市场容易被其它省份企业抢占。外贸市场的开拓比本土市场成本高昂很多，一旦失去外贸市场，想收复失地难度很高。面临无法复工，很多出口企业的企业家痛心疾首。

表2：企业面临的主要困难（多选题）

四、目前帮扶政策落实不充分

虽然国家出台了众多支持企业平稳健康发展的金融政策、税收优惠政策，但是这些政策的落地效果不明显。

我们对近段时间国家出台的金融政策、税收社保减免政策、租金减免三大政策进行了调研。图5显示，只有11.87%的企业获得了银行的金融支持，9.08%的企业申请了银行信贷支持但是未获得批准，还有63.53%的企业并未申请。值得注意的是，这63.53%的企业很有可能并非不缺乏资金（72.43%的企业都反映资金紧张）。相反，很有可能是这些民营企业或中小微企业根本没有从银行获得贷款的可能性，只能转而寻求其他的资金渠道。在获得银行贷款的企业中，也只有23.21%的企业贷款利率有所下调。

图5：企业是否向银行申请了金融支持

再看一下企业从社保优惠和租金优惠政策的受益情况。66.32%的企业回答并未享受优惠，17.1%的企业能享受1-2个月的优惠，只有6.46%的企业优惠期超过4个月。有民营企业家说，虽然政府有很多税收优惠和社保减免政策，但是这些政策对企业而言都是事后政策，远水解不了近渴，企业没有现金流根本无法生存。而有关政府出台的租金减免政策，573家企业527家都表示没有获得租金减免，只有46家（8.03%）的企业获得不同程度的租金减免。

图6：企业享受免征、缓征社保、公积金优惠政策的情况

图7：企业享受租金减免情况

五、企业的生产自救措施

面临疫情带来的困难，企业也并未束手就擒，很多企业都开始组织生产自救。或许由于无法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的原因，超过50%的企业进行了股东融资、供应商融资、应收账款抵押和保理融资。5成以上的企业都会拿出资金力保核心技术工人，还有近四成的企业选择拓展线上业务、员工线上培训。

表3：企业在疫情中开展的生产自救行为

综合调研问卷和访谈的结果，可以总结出：

第一，绝大部分民营企业出现了生存困难，近5成企业濒临破产边缘，且企业对未来大多持悲观态度；

第二，企业面临的困境主要是资金紧张、人才流失、成本上升。

第三，国家出台的一些税收减免政策、社保优惠政策落实到民营企业身上存在困难，而且无法解决现金流缺乏的现实困境，对于很多企业而言也是事后政策，但是企业是否还能熬过“冬天”尚且未知。

第四，虽然国家出台了金融支持政策，但均是指导性意见，即使对于大型民营企业而言，疫情期间获得更多的银行贷款也有相当的难度，中小民营企业更是举步维艰。

六、企业复工难点总结

考虑到尽快有序复工应该是缓解企业困难的最佳途径，在对湖北省内复工方式进行政策建议之前，我们也需要充分了解企业复工面临的主要困难。表4是问卷调查的结果。

表4：如能恢复生产，企业复工面临的主要困难（多选）

结合问卷中的其他问题，我们总结，企业复工主要面临：

第一，物流不通畅，供应链中断。除了资金紧张之外，60%以上的企业都反映物流不通畅。有进出口业务的企业面临的原材料和市场问题更加突出。访谈过程中，位于武汉光谷的一家大型高科技龙头企业自动化程度很高，几乎可以实现无人生产，但是由于关键原材料来自于海外，由于国际航班的停运和国内物流受限，导致他们的产能大幅缩减。问卷中108家有进出口业务的企业，有98家反映他们的进出口业务完全停滞。

第二，缺少防疫指导和防疫物资。在疫情没有完全结束之前，只有具备防疫能力的企业才可以复工，这是复工的前提条件，但是问卷调查显示超过5成的企业反映防疫物资不足。此外，超过94%的企业认为政府应该组织卫生部门进行防疫流程指导。

图8：卫生部门是否应该进行规范的复工后防疫流程指导

第三，员工无法到岗和招工难。有接近五成的企业认为员工流失将导致企业无法恢复产能。在问卷的另一个问题中，有51.48%的企业反映员工已经流失。只有10.3%的企业预期后期招工不太困难。

图9：企业后期是否会存在招工难问题

七、企业期待的救助方式

如前文所述，面对疫情，中央、省、市均出台了很多帮扶政策，但是这些政策落实到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身上实际上非常困难。那么企业最期待怎样的救助方式呢？表4显示，企业最期待的救助措施是发放政府补贴、信贷支持和减免企业所得税。

表5：企业家认为疫情之后最有利于恢复企业活力的政策（单选）

图10为问卷中的两个开放性问题“您希望政府继续出台怎样的政策扶持企业”和“您还有其他建议或者意见吗”的文本分析词频统计图。从图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复工、补贴、贷款、减税、降租和恢复交通物流是企业最希望省市党委和政府出台的帮扶政策。

图10：企业政策建议的文本分析词频统计图

根据问卷的调查结果，我们建议：省市党委、政府需尽快开始部署有序、分批复工的事宜，在湖北省境内统一协调，全力恢复物流，允许湖北省内员工到岗（劳动力不出省），通过科学防疫和严格监控，实现“防疫和发展两手抓、两手硬”，避免疫后出现破产潮、失业潮、撤资潮。具体政策分析敬请关注系列报道二：“防疫和发展两手抓、两手硬：基于疫情中湖北企业经营分析报告的政策建议”。

武汉大学中国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

武汉市工商业联合会

报告执笔人：

罗知 武汉大学中国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经济系主任 教授

盛寒枝 武汉市工商联研究室主任

李旭超 武汉大学中国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 副教授

宋敏 hbs04红宝石线路院长 教授

刘珍秀 武汉市工商联副主席

致谢：武汉市汉南区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何光喜、余启生委员、李华渊委员、湖北星晖智能汽车有限公司对本报告亦提供了很大帮助。

2020年2月28日